【全职+龙族】挽歌 章二(五）
他终于如愿以偿。
“不是这样的。”
他从长久的沉默中出声反驳小魔鬼的话。他看着楚子航，对方正巧被定格在一个跃起投篮的姿势，线条优美的脸向上仰着，阳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像一尊金灿灿的雕像。
“我最开始认识叶神的时候是挺好奇也挺羡慕的，但后来就不了。”路明非耸了耸肩，接着说：“叶神很厉害，只不过我从没想过取代他，也压根儿没想成为他。”
“我们不是一路人。”
“至于师兄，那是唯一一个向我伸出手来的人啊。”
路明非低着头，用近乎贪婪的目光去一根根数楚子航的睫毛。他发现即使楚子航正在跃起投篮也微垂着眼帘，一副百无聊赖、漠不关心的模样。他笃定了这个球一定会进，也习惯了所有人的欢呼与簇拥，仿佛他生来就是仕兰中学的神。
那么“神”这个时候应该在想什么呢？
路明非忽然发现，其实楚子航和小龙女格外相像。每件事他都做得既认真，又漫不经心，他应该成为一个好孩子，于是他就成为一个好孩子，听他应该听的歌，喜欢他应该喜欢的偶像，考他应该拿到的分数，参加他应该参加的活动。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路明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篮筐对他的屁股并不是很友好，以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去看师兄让他很不习惯，可是没办法，阳光太刺眼，站在下面仰头根本看不到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的脸，他只能爬上篮球架坐在篮筐里去看楚子航。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干脆利落地爬上篮球架什么的，对于现在的路主席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伸出手去想要描摹对方的模样，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平静。那双经过长期训练能稳稳地握枪执刀的手，那双曾经被叶神称赞道“小路路你要不来兴欣打荣耀吧”的手，此时竟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又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在将触碰到对方时稳稳停住，再不敢前进半分。他就那样，隔着薄薄一层空气，从上到下用指尖一寸寸地掠过眼前人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甚至是衣摆上每一个细小的褶皱，好像要把关于对方的一切都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脑海。
万籁俱寂，只有路明非急促的呼吸声在孤孤单单地回荡着。尽管连小魔鬼的影子都看不到，他却清楚地明白，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鬼一定躲在暗处悄悄地听着。
“这就好比，你是一个被关在一口堵死的深井里的囚犯，有一天师姐忽然骑着红马跑过来掀翻了堵在井口的石头跟你说‘你看外面那么大那么好，你爬上来姐姐罩着你走四方’。你第一眼就看见那个骑红马的姑娘和她背后的阳光，然后你头一次开始想，那我得上去，去跟着那个姑娘。叶神呢，就坐在井边，他会很耐心地解答你所有的疑问，指点你在哪儿落脚，抓住哪块石头，怎么爬上来，但是他只是坐在那儿看着你，他会跟你说‘你必须自己爬上来才能成长’。只有师兄，只有师兄是那个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伸出手，说‘上来。’的人，他未必懂那口井有多深、多黑、多冷，也不一定知道外面的阳光对你有多重要，他甚至不问你上来要干什么要去找谁，只是你说你想出来，他就伸手，你不想，他就跳下去陪你看星星。”
“只有师兄，向我伸出了手啊。”
可是那个承诺要陪他一起去打爆老大和师姐婚车车轴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楚子航，你能耐。”
你能耐，你那么能耐怎么不好好地从尼伯龙根里杀出来？一个人单枪匹马正面刚奥丁，你很行啊，有本事就别给我玩消失赶紧地给我出来啊？许下承诺又不履行算什么？
路明非攥紧了拳头。他知道其实这些牢骚毫无道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无明火起，开始止不住地怨天尤人。
小衰仔从来就不是楚子航那种健康向上的五好青年。他常常抱怨，喜欢逃避，只是这一次他从一开始就被逼到退无可退。
你说你怎么那么喜欢逞英雄呢，师兄？当初让我和陈雯雯吃饭，一个人去执行任务，在北京地铁里也是叫我先跑，可是你拼命顶个屁用啊，你人设跟小说里的悲情男二似的，你这样搞很容易死你知不知道？
你说你，怎么偏偏就对一个废柴这么好呢？
路明非低下头把脸埋进手里，不再去看近在咫尺的“楚子航”，他知道那只是个一旦触碰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幻影，正版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尼伯龙根的旮旯里躺着。
“师兄啊，”他弯下腰，将整个人蜷缩起来，“再不回来你信守承诺的五好青年形象可就立不住了……”
篮球场平整的塑胶地面出现了几点圆圆的湿迹，又很快地在日光的照耀下蒸发殆尽。
章二*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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