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龙族】挽歌 章七（二）
天空刚刚泛出一丝鱼肚白，尽职尽责的智能秘书荣耀就把一众人叫了起来，赶到别墅二楼的会议室开会。
路明非昨晚临近天亮才睡着，被荣耀播放的闹铃吵起来的时候根本睡了一个小时不到：“起了起了！别催了！叫魂呢！”
“荣耀并没有叫魂，检测到您的睡眠质量并不好，需要报告先生，推迟会议时间吗？”
“那不用了，”路明非挠挠头，“不就是没怎么睡嘛，原来打星际通宵也不影响我-操作。”而经过尼伯龙根计划之后，出于对执行专员的特殊训练，现在哪怕让他几天几夜不睡他都能够立马跳起来和龙族干仗。
路明非那一身高贵的行头虽然命途多舛，但至今还很幸运地坚挺着，荣耀早已打理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很可惜的是，没有美丽的女秘书伊莎贝拉从旁协助，他又赶时间，衬衫被他随手往身上一套，折出好几道暴殄天物的皱纹，扣子手忙脚乱地扣错了几颗，重扣之后看起来依旧不怎么齐整，领带也打得歪歪斜斜，风衣没穿好，歪歪扭扭好似不太合身。而那头名家打理的乱毛，也在昨天终于寿终正寝，经历了一整晚的翻来覆去，如今已成功变成名副其实的鸟窝。
路明非也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执着于形象的人。要不是学生会主席必须立得起门面，让人一看就感到王霸之气侧漏，恨不得立刻跪下高呼“吾王万岁”，他能穿着白T恤、沙滩裤和人字拖上街。
更遑论这只是一场在叶修家的内部会议，在场的人彼此都知根知底，对他在就任之前啃猪肘子啃得满嘴流油的衰样一清二楚。
他又抓了抓头发，就这样出了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人模狗样的芬格尔。
这厮的灰发不再像从前一样乱蓬蓬的、仿佛稻草一样蓬着，打理得很整齐，从上到下竟然没有一丝分叉，甚至还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做了个发型，衬得那张脸都如花似玉了起来。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脸上白得发光。身上是一整套修身的高定西装，脚上的黑皮鞋锃光瓦亮，隆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参加巴黎时装周。
他挺胸抬头、器宇轩昂，像一个膨胀的大西瓜一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路明非走来，然后被路明非这网吧开黑一整夜的造型吓了一跳：“吓！师弟，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你这衣服哪来的？”路明非困惑，他可记得芬狗是火烧屁股一样被追杀到中国，逃亡路上哪里来的功夫还随身带着这么一套高定西装？
“啊，这就要感谢我们万能的管家：荣耀小姐！——”芬格尔浮夸地张开双臂，用诗朗诵一般的语气咏叹道。
“感谢您的赞美，弗斯林先生。”
这个时候，又一间房门打开了，诺诺走了出来。
看见她并没有像芬格尔一样穿着亮闪闪的礼服长裙出场，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就注意到，诺诺身上的裙装与外套搭配得宜、做工精良、极具设计感，一看就是哪家潮流设计师的私人手笔，那双红色的小高跟也光鲜亮丽，映衬着主人纤细雪白的脚腕，最重要的是，她显然也精心做了头发、还烫了点小卷儿，脸上甚至带着精致的妆容。
显然她也是精心设计过的造型，只不过女孩平时就打扮靓丽，并不像芬格尔那样有那么大的反差。
“这什么情况……”路明非被这二连击打得有点懵，“我们今天要参加什么宴会么？”
“你回房之后没试过吗？”诺诺有些惊讶，“在房间里就可以呼叫荣耀，她可以帮你打理一切。”她耸耸肩，“逃命一样忙这么多天，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儿一样梳妆打扮过了。”
大概是昨天直面奥丁却好好逃了出来的经历让她终于能够放松片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便开始关注到平时来不及注意的地方。
“荣耀的品味非常好，我们聊得很开心。”她说道。
“我可是在发现了荣耀小姐能够提供造型服务之后，特意早起了好几个小时来做造型！”芬格尔嚷嚷。
“感谢诸位的认可和赞美。”私人秘书的人形投影出现在走廊上，盈盈地行了个礼。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他被师兄的事情搅得辗转反侧、焦头烂额，哪里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不会吧……
推开会议室的门，他发现自己不祥的预感成了真。
围着长桌坐成一圈的与会人士虽然没人像芬格尔那样劳心劳力做造型、郑重得随时都能参加慈善晚会，但显然都被荣耀照顾得很好，就连叶修也不是廉价的淘宝套装，浅色的风衣随意自然，却又分分钟能够去拍MV。
作为智能秘书，荣耀并不会主动侵犯客人的隐私，除非对她很熟悉、习惯了由她来打理各项生活事务，否则只有主动呼叫她并提出请求才会在客人面前出现。
“……靠。”这种明明说好一起去大排档吃烧烤，结果大家都换好衣服去西餐厅吃晚餐，就你一个人举着一串烤腰子傻兮兮站在门口的感觉。
路明非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
这种情况下，他突然又回想起那个下午。
他脖子上挂着马桶垫参加同学聚会，丢尽了脸面的时候，师兄就像当初的陈墨瞳一样从天而降，不仅潇洒地替他找回了所有场子，还顶着一张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脸，语气生冷地帮他敲定了和暗恋女孩的约会，甚至连约会地点都布置好了，连到餐厅都是师兄开着他的Panamera送过去的。
那天他也是这样，穿着与高档餐厅格格不入的装束站在门口，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
因为他背后是师兄。
只要楚子航在那里，路明非的底气永远都很足。
他还想起昨天他们开着车驶过那条零号高速公路，大雨瓢泼而下，冲刷着法拉利的车身，刺耳的枪声一直响，飞溅的血液铺到很远，远到那样的大雨，都冲刷不净，只能任由红色张牙舞爪地占领着尼伯龙根的世界。
他的枪都要举不起来，只是麻木地扣动着扳机，死神一样收割着死侍的生命。思维仿佛已经飘到了天上，手上动作不停，同世界却仿佛隔了一层，所有的声音、颜色、思绪都传不到他这里，以旁观者的视角静静看着这血色的世界。
一瞬间，他感到强烈的心悸。
莫名的情绪随着鼓动的血液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淹没，摁在起起伏伏的浪潮里，抬不起头来。
一下，那层隔膜就被捅了个大窟窿，他从天上回归人间。
那条高速公路上的雨不停地下，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神智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启动”，有一辆银色的迈巴赫从对面驶来，轻轻地，和他们错身而过。
可是那时，迈巴赫明明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为他们开道。
当时他只以为是失血过多使他晕头转向，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楚子航的那声“启动”太清晰了，就像在他耳边哭泣一样。那一瞬间的感觉也来得毫无道理又过分强烈，不像是真的没有缘由。
反正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或许确有在卡塞尔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的地方。至少在小魔鬼的加持下，他体内的龙血含量格外的高，而极高的血统，往往意味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灵敏感觉。
比如只有他能看见的奥丁。
比如只有他无法遗忘的楚子航。
可是这种基于感觉的判断实在是太玄乎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在会议上说出来。
“小路路，你应该还有什么要说的吧。”叶修见路明非神色犹豫，干脆直接点名。
“啊？”
“没事儿，不管是什么玄乎的感觉都可以拿出来讨论。现在一点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啊……”路明非张了张口，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去！这算啥？小情侣、啊呸、师兄弟之间的心电感应？！”芬格尔一脸震惊。
路明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他暗自嘟囔着，“师兄就不像芬狗一样咋咋呼呼的。”
他几乎能想象出，在他磕磕巴巴讲述的时候楚子航脸上会是怎样一副认真的神情，然后会用怎样不急不缓的语调，勤勤恳恳地学术分析这条线索背后的意义。
可惜以他现在少得可怜的学术储备，并不能够从楚子航的角度模拟师兄到底会说什么。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看书。路明非暗自下定决心。
“这么说来，”叶修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皱眉道：“楚子航很有可能是被困在奥丁尼伯龙根里的那条高速公路上了。”
“不是……这就得出结论了？”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叶神你这么相信我的啊？”他感到心脏躁动起来，十指抓紧又放松，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抓痕。
怎么突然就确定了师兄的位置呢？
“师兄在那条高速公路上的话，我们为什么没有碰到他？那辆迈巴赫是空的。”
“谁跟你说尼伯龙根可以用常识判断了？”卡塞尔学院中国分部部长黄少天加入了这场讨论，“尼伯龙根的时空是扭曲的。”
当时几人中间唯一一个空间系黄少天还没有加入队伍，另外一个因为血统高灵敏度的路明非别说空间知识了，昂热校长的龙族谱系学都学得够呛，成功苟到大三全靠那点课外实践分，根本无法分辨时空的异常，最多隐约看到、听到另一个时空的影像。
“可是我们之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诺诺问。
“的确，”黄少天回答，“一般的时空扭曲都发生在尼伯龙根的边缘，因为要把尼伯龙根和现实的空间割裂开来、形成一个自恰的圆环。都是表现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啦这种地图bug，没听说过还能以这种方式扭曲的。”
路明非的心一下又沉了下来。
“二次架构。”
“什么？”
“尼伯龙根的二次架构。”从会议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的苏沐秋道：“我原来和弗拉梅尔导师讨论过这种设想，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这位炼金术上的天才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在尼伯龙根中再分离出一段独立的时空，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尼伯龙根中再建一个尼伯龙根。实际上几乎没有人、或者说龙，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经过计算，理论上，这种完美构想的模型是能够成立的。”
“水！”诺诺出声，“尼伯龙根的介质是水！你还记不记得，”她拍了拍路明非的肩，“尼伯龙根里一直在下雨，但是那一段路下得格外大，车都开不动。”
“所以那些雨其实是进入下一层尼伯龙根的介质，通过雨，”芬格尔接力，“师弟你差一点进入那个尼伯龙根²，但是因为条件不充分，你并没有进去，只是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路明非的手开始颤抖。
他曾经离楚子航那样近。
“但是，”真正构建过尼伯龙根²模型的学术派苏沐秋摸了摸下巴，“尼伯龙根本身已经是个不稳定的扭曲时空了，二次架构只会更不稳定，范围也不会大。”
“在一段不稳定的时空里不可能实现真正的时空折叠，”他接着说，“最大的可能，是那一小段时空被扭曲成一段莫比乌斯环。”
而楚子航被永远地困在那段高速公路上，重复着启动迈巴赫到困死在死侍群中的过程。
他一遍又一遍地死亡，但在这段闭合的圆环里，没有人能听见这个15岁少年绝望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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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更新比平时稍微粗长一点点，大概多一千字的样子，嘿嘿
以及终于知道师兄在哪儿了
再次强调本文写的时候龙四刚完结，所以奥丁和师兄全是私设，不与龙五同步（我比江南还慢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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